【高横/桐横】电话
《电话》
1.全文约5000字，CP为高横，桐横，注意避雷。
2.人物属于原作，ooc归我。
3.感谢阅读。
电话打来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十二点五十分的样子。
横泽一个激灵惊醒，鼻子重重呼出一口气，用力地揉了揉脸。工作原因他的终端必须保持24小时可联络的状态，现在的手机也更新出了屏蔽午夜骚扰电话的功能，这时的电话着实把他吓出一身冷汗。
幸好还是坚持睡在了客房，不然桐岛得被吵醒。他翻身伸手向震动处摸去，在看到来电显示时脑子有些卡壳。
是高野。
“政宗？”脑子里迅速筛出了最近的工作进程，和绿宝石的交接前天应该已经结束了。
“你没在家？”高野嗓子有点哑，“打座机一直没人接电话。”
两人互相拜访前联络一直用座机。倒没有约定过什么，用座机确定对方在不在家比较方便。还有一点似乎也算是达成共识——座机和工作无关。这也是为什么横泽在接到电话的第一刻脑子里自然而然地去考虑前天交接的事。
“抱歉这么晚打电话来。”
“没事，刚好还没睡......”横泽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自己没在家的事，也就只含混了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有什么事吗？”
“有什么事......喝酒啊。在公司加班吗？”高野声音透露出疑问，这时横泽才意识到在几个月前两人深夜喝酒是多么自然而然的事。自己这么问倒有些不正常了。
“我没有加班......”
“钥匙还在地毯底下吗？我去看看空太。”高野打断了他。
“你怎么了？这么晚突然想要喝酒？”
“钥匙是不是在原来的地方?”高野没有回答。
“......空太也不在家，”横泽顿了顿，“他和我在一块。”
电话那头没了动静。半晌高野才开口。
“桐岛先生吧。”
横泽一时语塞，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两个洞察力都是如此惊人。
“......是。”横泽预设过很多次坦然告知他的情形，但从来都没有想过是这样的场景。
“果然是这样啊。”电话那头高野呼出一口气。
钥匙还在原来的地方。开门进去，横泽家里一个人也没有。高野把装着啤酒的纸袋放在玄关处。易拉罐在袋子里滚来滚去。金属的钝响伴着啤酒闷重的晃荡声充斥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他也没心思把它们摆正。地板一尘不染，主人没走几天的样子。他打开鞋柜拿出自己的拖鞋，又换到右手接电话。
已经快1点了。
“你家里有喉糖吗？”高野开口。
“我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应该还剩了一点，但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的了，”横泽用空出的手按了按酸胀的侧腹，突然反应过来，“你要去我家？”
“事实是已经到了。本来想来看看空太的......”高野走进卧室去找喉糖，“最近怎么样？”
“上次检查回来以后也恢复了精神，医生说控制下食量比较好，没什么大问题。”
“嗯？还去医院了吗？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月前吧......”突然想起，这么说的话当时确实没有联系过高野，之后自己也没有再提起过吗？上次他来看猫是什么时候的事，横泽记不太清了。
“现在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但空太确实也年龄......”
“找到了。”说的是喉糖。确实是已经过期一个月左右了，硬糖表面已经受潮变得黏黏糊糊，但味道倒没什么很大变化。
“喉咙不舒服吗？过期的东西不要乱吃，沙发右边的柜子里有药，咳嗽的话啤酒就别喝了。”
“就是嗓子有点干而已。”高野小心含着糖尽量不要磕碰牙齿发出声响，他在横泽床边坐了下来。
没自己公寓的床软。话说回来这好像是自己第一次坐在这张床上。
“你注意自己的身体啊，有好好吃饭吗？”横泽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来，“下次我把空太......”
“带回家。”
“带到公司吧。”同时说到。
“公司的话，”高野拉长音节，“应该不能带猫去吧。”他想站起身去拿啤酒，却又懒得起身。
“那我带他去你......带他回去好了，你要不可以明天再过来一趟？”横泽的措辞温吞到令人烦躁。
“改天吧。”
两者无言。
“最近怎么样？”还是这个问题。
“还不是这样，忙的要命，”横泽那边传来了摩擦被子的声响，“但是你们这个月的企划书真的很不错，帮大忙了。”
“啊，那个啊，小野寺改了很多遍呢。”高野转动着脚腕，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拖鞋，“有你的表扬，那家伙不知道会得意成什么样。”
“......啊，这样啊......你呢？最近怎么样？”
“前天不是刚过死线吗，累死人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中村老师磨叽得很，最后几天又叫着说什么读者不会喜欢自己的故事啦，画不下去啦之类的垃圾话。新来的助手也咋咋呼呼的，到了最后才发现网点的花纹贴错了，一个劲在那道歉，头都要烦大了。没注意到这个我也是累昏头了。专务又想出了个奇奇怪怪的点子，昨天兴致勃勃地说什么要弄一个恐怖少女混搭展销会，真是意味不明啊。有心思弄这些东西，还不如把自动贩卖机修好啊，今天我用劲踹了它一下咖啡才掉下来。”
“好好把问题反映一下啊，干嘛要踹它。”横泽语气有些无奈，“原来在大学的时候，也不是因为这种事被处分了吗？”
“他吞我的钱还不吐东西出来当然让人火大啊，亏你还记得。”
高野站起身，趿拉着拖鞋去客厅开了罐啤酒。说话说得有些口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有这么多抱怨，气不带喘地一直说下去。
不知怎么心情就平静了下来。对于横泽，他不会打趣调笑，省去拐弯抹角，像倒垃圾一样对着他抱怨。彻底地、甚至是报复性地展示自己所有负面的东西，这是在横泽面前才能做到的。报复什么呢？报复他把自己带进出版业，报复他重新把自己拉回正轨？
横泽这个人真的很奇特。长着一张严肃死板的脸，却意外招动物喜欢。不知怎么的高野想起了原来大学时候的事，在床上横泽也是那么无趣，手脚冰凉，压抑而嘶哑的呻吟。他被自己的联想惊到了，但也只止于此而已，不害羞也不忌讳，没什么残存的欲望。
“喂？喂？政宗，你在听吗？”听筒里的声音把高野唤回现实。
“嗯。你刚刚说什么？”
“是太累了吗？我刚刚说今天下班的时候电梯里遇到了专务，他和我提起了你刚刚说的那个展销会的事，我以为他只是随口一提，也和你说了的话应该是打算认真做吧？有个大致的规划......”
“这个明天再说吧，我十点左右去你办公室那边。这几天通宵，头昏脑涨，我先......”
“话说回来。”横泽拦住打算挂电话的高野，语气有些吞吐，“你是怎么看出......”
“嗯？”高野略了过去。桐岛总编拿着你穿围裙的照片到处炫耀，是个人都看得出。
“不，没什么。头痛还喝什么酒你早点睡，客厅立柜倒数第三个抽屉有新的牙刷。”
高野挂掉电话。
啤酒一饮而尽，他在主卧门口犹豫了一瞬，还是走进了客房。单身汉的公寓里有客房也真是奇怪啊。刚熬过死线就过来找人喝酒，他也搞不清自己在想什么。
高野倒在床上。久违特有的安稳与平静。
除了自己也没谁会在这里过夜了。啊，这说法存疑，桐岛先生应该也会拜访，倒不一定来过客房。这两人是怎么碰到一起的呢？倦意迫使他闭上眼睛。
桐岛的出现的确让自己释然了许多，这样的想法未免有些过于恶劣。横泽在他的心里处于一个十分重要的位置，他清楚，横泽也清楚。但是“十分重要”这种形容本来就含混得不行。自己的道歉聊胜于无，对方也没打算挑明。
高野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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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忙音还在耳边，横泽伸腿去够拖鞋。
“我的恋爱与你无关。”像是把废纸丢进垃圾桶一样理所当然。
少女漫画里两位主人公走到一起之前，可能总要加几个插入感情线的配角来凑足剧情。主人公的结局或美满或悲伤，配角的心迹变化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专注于主感情线的读者用不着去深究这些。因为什么妒忌了，因为什么自卑了，怎么样就退缩了，怎么样就放弃了，也就两页的篇幅吧......可能还算多的。
毕竟这个配角是不是愿意退出了，比他为什么退出要重要得多。
如果这人的人设比较吸引眼球的话，又可以继续开设新的篇目，联动之类的。又会再继续有新的人物出场，之后又会有好的结局也说不一定。在很多人眼中，或是在作者的创作意图中，这个角色的设置其实可以算是主角们真挚情感确立的一个独特角度的见证，如果给他/她配对一个其他的人物，倒还会有一种奇特的“谁都不亏”的感觉。
虽然自己不在编辑部工作，关于销售的漫画套路还是了解一些的。只是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起这个。
他觉得空气有点凉，却鬼使神差地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放在桌上。
友情和爱情之间的界限，在和政宗待在一起的十年里他从来都没有打算分开。怎样才能退回到友情的位置呢？或者说，什么才算是在朋友这个定义下的交际浓度呢？朋友会到家里来拜访，朋友会将猫寄养给自己，朋友会一起去喝酒，谈笑风生。和平时似乎没什么不同。政宗没什么需要改变，需要改变的只有自己。
那个姓嵯峨的政宗与他并无相交，从那人酒醉后的只言片语也仅仅只是知道个大概，他也没有深究的意愿。横泽所熟悉的是灾后重建的高野政宗，藏着谨慎沉默的爱慕帮助他、拯救他，直到一块块细软腐烂的肉片重新塑成人形。
——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只是依存......
桐岛的那一番话让横泽思绪里多了些不安定的东西。强迫他去直视自己的内心，直视在那小心翼翼甚至卑微的爱慕后面到底还有些什么，在对方那里，又是些什么。这不是个愉快的过程。领带，便当，或是其他不起眼的小地方，政宗总是能一眼注意到他与往常的不同，洞察力好到令人火大。他知道这种观察没什么特殊情感意义。
自己在逃避，横泽承认。但这种理直气壮自暴自弃的承认，于他来说什么也改变不了。
政宗是不安的。他隐约知晓，那是自己无法安抚平静的不安。他不得不逼自己承认小野寺可以抚平那种不安，这事没有对错之分，但实在膈应得很。横泽漫不经心地把那罐啤酒向自己移了移，水汽在冰凉的金属表面凝结成水珠，在桌上浸出一圈水渍。藏匿多年的想法不经意划过心头。
——或许对于高野政宗来说，自己并不重要。
横泽一向讨厌暧昧不定瑟瑟缩缩的东西，这句话倒是让他有种忽然松了口气的感觉。被需要的安定，低姿态的依靠，存在感的确认，与之毫不相符的桐岛接收过自己多少傲慢的敌意。政宗于自己是否只是一个颓唐落魄的概念？想到这里横泽咂舌，都不知道这到底是贬低对方还是贬低自己。
他站起身，把啤酒重新放回冰箱，凉意紧贴手掌。他有些呆滞地望着那罐啤酒，又把它的商标转正。
“平时没事他也会在这个点打电话过来？”桐岛的声音背后突然响起，横泽吓得肩膀一抖。
“......你还没睡啊。”这家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的啊......
“回答我。”桐岛面无表情地盯着横泽，眼睛里却满是无奈，“这么晚，明天上班怎么会有精神。”
“也不是，”横泽有些不自在把冰箱门关好，“这么晚是第一次，碰巧有点事所以才聊的久了些。”
“能有什么事情？以后你过来跟我一起睡。我替你接电话。”
“说什么呢你。”横泽不耐地转身，这样的对话真是糟糕透了。
“你又在钻牛角尖了吧，”桐岛语气没了平常的揶揄，“就这么放不下他？”
横泽低头立在原地。喉咙里像是哽了个暖热的东西，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被扼住了呼吸。
不理解，不甘心......不知道是哪句话、哪个词，借着一个契机，那些被压抑的、被眼前的幸福麻痹遗忘的东西又重新涌了进来。
初次见面时那个逆着夕阳翻动书页的高野政宗。
初次交合后那个一脸无谓地删掉了其他所有人号码的手脚冰凉的高野政宗。
宿醉后木然吸着女伴手中的烟，在安/全/套上随手打结往床脚一丢的高野政宗。
销量谈判桌上神采奕奕横冲直撞的高野政宗。
会议室里理所当然地说着他的恋情与自己无关的高野政宗。
去他妈的......
十年。
他妈的整整十年！
有些事情不是说开了,表明立场就能解决的好吗？糊弄人也稍微认真点啊！还真以为世界上所有事情都像漫画里那么彻底而纯粹吗？！开什么玩笑......
“人生又不止一个十年。”
横泽一愣。
桐岛从背后环住横泽的腰，脸埋进他的肩膀，声音贴着骨骼传了过来。又被他猜中了心思，这个人真的太可怕了。
“但是看到你这样的表情，我很高兴哦。”身后的声音闷闷的，“不是之前那种委屈的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是一脸想要一拳打飞他的样子。”
“啊？你在说什么啊？”
“之前你一直在反省折磨自己吧，明明不是自己的错。恋爱又不只有痛苦。”桐岛在横泽的脖子上轻啄了一下，“不要再想他了，我要吃醋了哦，实在不解气下次把那个高野一拳打飞好了。”
“什么啊？真是意义不明！”
完全被牵着鼻子走了。高野不会，或是说没有兴趣惹得自己手足无措，桐岛则恰恰相反。这样的确莫名轻松了许多。果然自己真是软弱狡猾又麻烦到死啊。那段关系，说不在意，身后这个男人和自己都不会相信，有些事情搞不清就先丢一边吧。横泽知道自己的德性，但有些事情上他从不拐弯抹角，理直气壮得莫名其妙，是不是因为桐岛的缘故自己也有些有恃无恐了呢？
“对不起。”横泽深吸一口气，握住了腰上的手。
“你又来了......”
“政宗的事我一直都想认真地把它结束掉，”横泽打断桐岛的话，紧抿嘴唇，庆幸自己是背对着对方，“友情的范围对我来说太模糊了......至少我已经能正视它，继续和那家伙毫无营养地对话......”
“谢谢你。”终于说出来了。没有桐岛的话，那个在酒馆里买醉的自己现在不知道会落到什么样子。
“绝交不就好了......”桐岛小声嘀咕着。
“嗯？”
“没什么。”他握住横泽不再冰凉的手腕，“快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诶，要不要来我这边啊？”
“谁要去啊！”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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